都說江南是個水鄉,一點都不錯。

從他來時至今,已過了三個月,下雨的日子大概就有兩個半月。眼看今天是難得的好天氣,便出了門打算隨意逛逛,但在路過某處時,他驀地停下腳步,那是一家名為"獨絕"的餐館。

積石如玉,列松如翠。郎艷獨絕,世無其二。

他只覺得喉頭苦澀得緊,不禁笑了一下,那是他知道的,第一首詩。也是他想用來安在某人身上的,只有他才配得的,那一首詩。

進了餐館大門,才發覺人比預想中來得多。店小二連忙招呼著,問他是否願意和別人同桌,他擺擺手,說了句無妨,店小二便領著他到位子上。

和他同桌的,是一位看來很年幼的少年,水靈的雙眼好奇的打量著,不諳世事的眸子裡不帶一絲心機,純真得很。

"我叫劉永才,你呢?"受不了眼前少年的眼神不停的在身上繞來轉去,他忍不住開口。

"崔準烘。"少年對著他淺淺一笑,彷彿整個世界都明亮了起來似的美好。

"小兄弟你自個兒來的啊?"他又隨口問了一句。

"逃家了。"少年還是微微翹著嘴角,一副沒什麼的樣子,卻讓劉永才震驚了一下。

"...原因呢?"他蹙緊了眉頭,有點兒老成的問著眼前美好過了頭的少年。

"私奔了。"依舊是三個字就清楚的說明了一切,也還是令劉永才下巴差點兒掉了下來。私奔?現在的孩子真的啥都做得出來...

他點的菜一道一道的上桌,拿起飯碗,準備開始動口。不料,少年卻叫住了他。"那你呢?我看得出你是想逃避什麼才會到這裡來的,沒錯吧?"

劉永才愣怔的看著柔和卻嚴肅的少年,一身背光的光暈弄得他腦袋開始迷糊了。頓了半晌,他才開口。

"到底還是些不重要的事,至少對他來說是這樣。"低著頭對著碗裡的飯淒然一笑,語氣裡也帶了一抹無奈。"我和他呀,是從小到大的朋友。

卻不知何時對他產生了不同的感情,想要抱他想要吻他,想要他只能是我一個人的那種感情。可是他們家有權有勢,打從他一出生就是個少爺,咱家只是個比普通百姓再有錢一些的商人世家。於是,我們倆就慢慢疏遠了。

當聽到消息說他要成親時,你知道我差點要崩潰了嗎?這就代表,他不會是我一個人的了,永遠不會。所以我答應了我父親給我安排的,我之前都婉拒了的相親,那時每天都跑那種我很厭惡的、虛假的場所,就只是為了想他再多注意我一些,想賭他會不會有一絲不捨。

可是我輸了,輸得一塌糊塗。他居然只對我說,有喜歡的人就定下來吧,別等著被人搶了。又說,以後等我成親了,紅包會包最大的。

本就無心,何來妒忌。

就因為忽視了這一點,我才輸得這麼慘吧。"

閉上眼,眼前的桃花紛飛,陽光燦烈,風光明媚,不過最好看的,還是坐在棋盤前低頭苦思的少年。當時的自己沏了一壺茶在旁邊,望著少年的髮漩發著呆。

那時年少的輕狂,他願意放棄掉一生的時間,只願守著回憶不再相見。


再睜開眼,少年還是瞇著眼朝他笑著,多好,如花似錦的年華。

"但是,還是忘不了不是嗎?"少年起身。"我該離開了,願你能夠找到你想要的。"

望著少年的背影,劉永才不知為何便把不停縈繞在心裡的事告訴他,大概是因為他平靜又單純的雙眸吧,劉永才想。不過現下倒是少了許多煩悶,也挺好。


桃花落盡,人也該散了。

我醉在你緊蹙的眉間,醒來後卻發現自己在茫茫人海中,早已尋不到你的身影。

鄭大賢。

大概會是一生的劫。


-FIN.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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